「婆婆,我為什麼……叫作『鴨五郎』?」
那日午後,負責照顧五位鎌森少爺們的婆婆來到溪邊洗著前日外賓來訪時送給少爺們的新衣,而鴨五郎也跟了上。雖然藉口說幫婆婆拿衣服,實際上鴨五郎只是不想跟哥哥們待在宅子裡,他很怕。
鴨五郎知道婆婆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卻仍舊只是笑著應答還誇讚「好乖」。
鴨五郎感激她什麼話都不多說。
「五少爺您怎麼突然這麼問呢?」婆婆賣力地刷著衣,又揉又搓看起來好吃力婆婆卻是一臉輕鬆。
「……也沒什麼……。」鴨五郎在一旁的巨石上抱膝坐著看向婆婆手中的衣服。衣服的款式很多,卻都僅僅只有四件:「只是突然想知道。」正在洗的衣服,不管鴨五郎數幾遍每款都只有四件。
雖然不死心地數著,但鴨五郎心底也知道不可能會有第五件屬於「五郎」的衣服。畢竟當家大人都對外人說「我們家只有四個小孩,第二次生產的孩子都死了」;而自己也是應該死掉的那個,卻違反常理活了下來——所以沒有他的,才是正常現象。燕三郎哥哥之前是這樣跟他說的。所以那天燕三郎哥哥要雁四郎哥哥拿走他的點心,因為「沒有五郎的」。
「少爺為什麼叫作鴨五郎,那是因為您是第五的孩子呀。」婆婆擰乾手中的衣物放到旁邊的簍子裡:「然後『鴨』呢,是因為五少爺很愛哭啊!跟鴨子呱呱叫一樣吵,所以就叫作鴨囉!」
「…………婆婆騙人。」鴨五郎把半臉埋進抱膝的臂彎裡,垂下眼看著河水水面:「……那個字不是『鴨』是『鴉』。」他想問的是這個。
鴨五郎緊盯著平靜的水面,彷彿重現那天燕三郎哥哥叫雁四郎哥哥把自己壓在地上,然後鶯二郎哥哥在自己背上寫下「鴉」這個漢字笑著告訴他「這才是他的名字」這件事。他記得那天他花了好多時間才洗掉那個字,燕三郎哥哥卻跟他說「下次刻在你身上你才會記得的樣子」。
想到這邊鴨五郎打了冷顫,他很害怕這句話會實現但沒人發現;然後一回頭,發現婆婆有點吃驚地盯著自己還停了手邊的動作。
「五少爺,您怎麼會這麼說?誰告訴您的?」婆婆驚訝的表情讓鴨五郎不禁確信原本應該是『鴉』。
「哥哥們說的。」鴨五郎轉回視線繼續盯著水面:「婆婆,我真的是『鴉』對不對?」鴨五郎想起之前下人們趕走烏鴉的情況,臉上厭惡的表情跟看見自己一模一樣:「誰都不喜歡的烏鴨……。」
「嗳,少爺們怎麼會跟您講這種事呢。」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周圍,婆婆好像正在思考該講什麼話但鴨五郎其實不需要其他話,告訴他這是原本的名字就好了。他可以接受。應該說,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
但婆婆下一句卻不是這樣講:「五少爺,您叫作『鴨』五郎,不是『鴉』也不是其他字,懂嗎?」鴨五郎覺得婆婆真是好心腸。正要回話,婆婆卻馬上接了下句:「您想知道為什麼取名『鴨』,我可以告訴您。」婆婆不洗衣了。她正坐起並抬頭看鴨五郎,表情很是溫柔:「您可以先告訴我其他四位少爺他們名字中代表的鳥嗎?」
「……。」鴨五郎不懂婆婆賣什麼藥,但乖乖地細數起:「大哥是『鷹』太郎,很兇猛的老鷹、二哥是『鶯』二郎,聲音好聽的黃鶯、三哥是『燕』三郎,身材嬌小的燕子、四哥是『雁』四郎,體型大的飛雁。」鴨五郎數完,把臉轉向婆婆,婆婆卻依舊只是笑。
「那說說看您的呢?」
「……鴨子。」想到自己名字代表的鳥,鴨五郎忍不住皺起眉:「又大又笨又吵的鴨子。」
「不是又大又笨又吵吶五少爺,」婆婆笑了起來:「是『與眾不同』的鴨子吶。」
「與眾不同……?」鴨五郎瞇起眼,想不透,哪裡與眾不同?
「五少爺您仔細想想,」婆婆眨眨眼,故意有點神祕地說道:「其他少爺們代表的鳥都會飛,但您的,可是又會飛又會游泳呢?是不是很與眾不同?」鴨五郎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有些愣住:「因為您是『與眾不同』的狸,所以才會取作『鴨』啊。」
聽到最後補上的那句話,原本挺起的背脊又萎了下去,手下意識地掐緊自己收不起的尾巴:「……也是呢。」
的確很與眾不同吧。收不起來的尾巴、別人都沒有的十字記、唯一死裡逃生的狸……很與眾不同吧。但是他不想要。
鴨五郎像是感覺不到痛般更加用力掐著尾巴——要是沒有這條跟別人不一樣的尾巴,或許哥哥們就不會再欺負他、或許其他人就不會再討厭他,也或許或許、可以跟哥哥們一樣去見見從來沒印象的母親大人……。
一時之間的安靜讓婆婆查覺了鴨五郎的不對勁。
彷彿猜到鴨五郎在想什麼,婆婆忍不住苦笑起來:「噯,五少爺您別亂想。」說著爬上了巨石從後方把鴨五郎抱進懷裡,順手把鴨五郎捏著尾巴的手鬆開:「您的確有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但您不要因為別人對您的態度而討厭它。」婆婆順順鴨五郎的尾巴,撫平翹起的毛:「您只是需要一個地方去發展它,就像鴨子不能在空中游泳,牠必須在水中才能發揮它的長才,您也只是需要找到屬於您的對的地方而已。」
「對的地方?」鴨五郎困惑地瞇起眼:「那在哪裡?」
「這就要您自己去找了啊。」婆婆撥好鴨五郎的瀏海:「您會找到的。」
「婆婆妳怎麼這麼肯定……」瞥見證明自己無能的尾巴,鴨五郎又垂下頭:「我明明這麼沒用……」忍不住又想去掐尾巴,伸出手卻被婆婆粗糙的手一把握起。
「五少爺,您只是深藏不露。」鴨五郎抬起頭,看見婆婆眼中的堅定:「跟鴨子打水一樣,您看見水上的鴨子好像沒在動,但鴨子在水下可是很努力的呢。」婆婆用溫熱的手摸了摸鴨五郎的臉,輕聲地說道:「您會找到藏在水下的腳的,因為您是跟鴨子很像的『鴨』五郎啊。」
鴨五郎吞下口水,覺得有點難呼吸起來:「婆婆、妳真的覺得……我可以、找到嗎……?」不管是屬於自己的地方、還是「深藏不露」的長才……這些從來沒有的東西,會找到嗎?
「那當然,」婆婆笑了:「您的狸生才剛開始呢。」
鴨五郎用力吸了口鼻子,婆婆暖呼的手撫在臉上,眼淚忍不住被這股溫暖逼出來。
婆婆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說不出話眼淚停不下的鴨五郎摟得更緊一點。好一陣子,鴨五郎就這樣縮在婆婆懷裡安靜地掉淚。
風輕輕拂過,帶走了時間帶走了眼淚。鴨五郎抹抹臉,帶著鼻音抬頭問道:「婆婆、那妳的名字呢。」
從有印象開始,婆婆就是婆婆,沒有其他的名號。鴨五郎忍不住好奇。
「婆婆的名字就是婆婆啊。」婆婆瞇著眼說:「我的名字來到您的世界裡就改為『婆婆』了,您只要記得狸生裡有我這個『婆婆』就好了。」
鴨五郎慢慢地眨了想下眼睛,不太懂是什麼意思,每隻狸不是都該有個名字嗎?
「嗯,我知道了。」雖然想不通,但是接受了:「我是鴨五郎,妳是婆婆,對不對。」
聽完鴨五郎的話,婆婆開心地笑起來:「就是這樣,不愧是五少爺呢。」
「婆婆,我為什麼……叫作『鴨五郎』?」
那日午後,負責照顧五位鎌森少爺們的婆婆來到溪邊洗著前日外賓來訪時送給少爺們的新衣,而鴨五郎也跟了上。雖然藉口說幫婆婆拿衣服,實際上鴨五郎只是不想跟哥哥們待在宅子裡,他很怕。
鴨五郎知道婆婆明白他在打什麼主意,卻仍舊只是笑著應答還誇讚「好乖」。
鴨五郎感激她什麼話都不多說。
「五少爺您怎麼突然這麼問呢?」婆婆賣力地刷著衣,又揉又搓看起來好吃力婆婆卻是一臉輕鬆。
「……也沒什麼……。」鴨五郎在一旁的巨石上抱膝坐著看向婆婆手中的衣服。衣服的款式很多,卻都僅僅只有四件:「只是突然想知道。」正在洗的衣服,不管鴨五郎數幾遍每款都只有四件。
雖然不死心地數著,但鴨五郎心底也知道不可能會有第五件屬於「五郎」的衣服。畢竟當家大人都對外人說「我們家只有四個小孩,第二次生產的孩子都死了」;而自己也是應該死掉的那個,卻違反常理活了下來——所以沒有他的,才是正常現象。燕三郎哥哥之前是這樣跟他說的。所以那天燕三郎哥哥要雁四郎哥哥拿走他的點心,因為「沒有五郎的」。
「少爺為什麼叫作鴨五郎,那是因為您是第五的孩子呀。」婆婆擰乾手中的衣物放到旁邊的簍子裡:「然後『鴨』呢,是因為五少爺很愛哭啊!跟鴨子呱呱叫一樣吵,所以就叫作鴨囉!」
「…………婆婆騙人。」鴨五郎把半臉埋進抱膝的臂彎裡,垂下眼看著河水水面:「……那個字不是『鴨』是『鴉』。」他想問的是這個。
鴨五郎緊盯著平靜的水面,彷彿重現那天燕三郎哥哥叫雁四郎哥哥把自己壓在地上,然後鶯二郎哥哥在自己背上寫下「鴉」這個漢字笑著告訴他「這才是他的名字」這件事。他記得那天他花了好多時間才洗掉那個字,燕三郎哥哥卻跟他說「下次刻在你身上你才會記得的樣子」。
想到這邊鴨五郎打了冷顫,他很害怕這句話會實現但沒人發現;然後一回頭,發現婆婆有點吃驚地盯著自己還停了手邊的動作。
「五少爺,您怎麼會這麼說?誰告訴您的?」婆婆驚訝的表情讓鴨五郎不禁確信原本應該是『鴉』。
「哥哥們說的。」鴨五郎轉回視線繼續盯著水面:「婆婆,我真的是『鴉』對不對?」鴨五郎想起之前下人們趕走烏鴉的情況,臉上厭惡的表情跟看見自己一模一樣:「誰都不喜歡的烏鴨……。」
「嗳,少爺們怎麼會跟您講這種事呢。」有些緊張地看了看周圍,婆婆好像正在思考該講什麼話但鴨五郎其實不需要其他話,告訴他這是原本的名字就好了。他可以接受。應該說,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呢?
但婆婆下一句卻不是這樣講:「五少爺,您叫作『鴨』五郎,不是『鴉』也不是其他字,懂嗎?」鴨五郎覺得婆婆真是好心腸。正要回話,婆婆卻馬上接了下句:「您想知道為什麼取名『鴨』,我可以告訴您。」婆婆不洗衣了。她正坐起並抬頭看鴨五郎,表情很是溫柔:「您可以先告訴我其他四位少爺他們名字中代表的鳥嗎?」
「……。」鴨五郎不懂婆婆賣什麼藥,但乖乖地細數起:「大哥是『鷹』太郎,很兇猛的老鷹、二哥是『鶯』二郎,聲音好聽的黃鶯、三哥是『燕』三郎,身材嬌小的燕子、四哥是『雁』四郎,體型大的飛雁。」鴨五郎數完,把臉轉向婆婆,婆婆卻依舊只是笑。
「那說說看您的呢?」
「……鴨子。」想到自己名字代表的鳥,鴨五郎忍不住皺起眉:「又大又笨又吵的鴨子。」
「不是又大又笨又吵吶五少爺,」婆婆笑了起來:「是『與眾不同』的鴨子吶。」
「與眾不同……?」鴨五郎瞇起眼,想不透,哪裡與眾不同?
「五少爺您仔細想想,」婆婆眨眨眼,故意有點神祕地說道:「其他少爺們代表的鳥都會飛,但您的,可是又會飛又會游泳呢?是不是很與眾不同?」鴨五郎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有些愣住:「因為您是『與眾不同』的狸,所以才會取作『鴨』啊。」
聽到最後補上的那句話,原本挺起的背脊又萎了下去,手下意識地掐緊自己收不起的尾巴:「……也是呢。」
的確很與眾不同吧。收不起來的尾巴、別人都沒有的十字記、唯一死裡逃生的狸……很與眾不同吧。但是他不想要。
鴨五郎像是感覺不到痛般更加用力掐著尾巴——要是沒有這條跟別人不一樣的尾巴,或許哥哥們就不會再欺負他、或許其他人就不會再討厭他,也或許或許、可以跟哥哥們一樣去見見從來沒印象的母親大人……。
一時之間的安靜讓婆婆查覺了鴨五郎的不對勁。
彷彿猜到鴨五郎在想什麼,婆婆忍不住苦笑起來:「噯,五少爺您別亂想。」說著爬上了巨石從後方把鴨五郎抱進懷裡,順手把鴨五郎捏著尾巴的手鬆開:「您的確有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但您不要因為別人對您的態度而討厭它。」婆婆順順鴨五郎的尾巴,撫平翹起的毛:「您只是需要一個地方去發展它,就像鴨子不能在空中游泳,牠必須在水中才能發揮它的長才,您也只是需要找到屬於您的對的地方而已。」
「對的地方?」鴨五郎困惑地瞇起眼:「那在哪裡?」
「這就要您自己去找了啊。」婆婆撥好鴨五郎的瀏海:「您會找到的。」
「婆婆妳怎麼這麼肯定……」瞥見證明自己無能的尾巴,鴨五郎又垂下頭:「我明明這麼沒用……」忍不住又想去掐尾巴,伸出手卻被婆婆粗糙的手一把握起。
「五少爺,您只是深藏不露。」鴨五郎抬起頭,看見婆婆眼中的堅定:「跟鴨子打水一樣,您看見水上的鴨子好像沒在動,但鴨子在水下可是很努力的呢。」婆婆用溫熱的手摸了摸鴨五郎的臉,輕聲地說道:「您會找到藏在水下的腳的,因為您是跟鴨子很像的『鴨』五郎啊。」
鴨五郎吞下口水,覺得有點難呼吸起來:「婆婆、妳真的覺得……我可以、找到嗎……?」不管是屬於自己的地方、還是「深藏不露」的長才……這些從來沒有的東西,會找到嗎?
「那當然,」婆婆笑了:「您的狸生才剛開始呢。」
鴨五郎用力吸了口鼻子,婆婆暖呼的手撫在臉上,眼淚忍不住被這股溫暖逼出來。
婆婆什麼也沒說,只是把說不出話眼淚停不下的鴨五郎摟得更緊一點。好一陣子,鴨五郎就這樣縮在婆婆懷裡安靜地掉淚。
風輕輕拂過,帶走了時間帶走了眼淚。鴨五郎抹抹臉,帶著鼻音抬頭問道:「婆婆、那妳的名字呢。」
從有印象開始,婆婆就是婆婆,沒有其他的名號。鴨五郎忍不住好奇。
「婆婆的名字就是婆婆啊。」婆婆瞇著眼說:「我的名字來到您的世界裡就改為『婆婆』了,您只要記得狸生裡有我這個『婆婆』就好了。」
鴨五郎慢慢地眨了想下眼睛,不太懂是什麼意思,每隻狸不是都該有個名字嗎?
「嗯,我知道了。」雖然想不通,但是接受了:「我是鴨五郎,妳是婆婆,對不對。」
聽完鴨五郎的話,婆婆開心地笑起來:「就是這樣,不愧是五少爺呢。」
「……哈啾。」鴨五郎從噴嚏中驚醒:「……什麼、原來睡著了啊哈哈哈。」
看到桌上尚未騰完的東西,鴨五郎才發現自己做事做到一半就在桌上睡著了:「唉呀,是以前的事呢……。」回想起剛剛的夢,發現是小時候的回憶忍不住笑起來;「一定都是這個害的吧。」
看向攤開的文件,上面標題寫著「醜小鴨」,是鴨五郎日前聽到洋人說的童話故事。為了不忘記,鴨五郎習慣記下有趣的故事和事情,而今天不小心寫到睡著了。
鴨五郎還記得今天才剛把這個故事說給蒔也聽。蒔也聽完故事難過地說,如果有一天遇到醜小鴨她要給他抱抱跟他說他很勇敢。鴨五郎聽著蒔也的童言童語忍不住笑起來——妳身邊已經有一隻醜小鴨了還給他好幾百次的抱抱了呢——鴨五郎在心裡說道。
只是這隻醜小鴨從來就不是天鵝,就是一隻鴨子。一隻需要找到對的地方的鴨子。
——而醜小鴨已經找到了呢,婆婆。
看向身邊已經睡著的蒔也,火光搖曳著把蒔也熟睡的臉照得紅通通——我找到了哦,婆婆。就在這裡,在帝都、在蒔也旁邊——鴨五郎邊想著邊撫起蒔也的頭,順手拉好蓋在她身上的毛毯,確定蒔也不會在這微涼的夜裡著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不再討厭「鎌森鴨五郎」這個名字。
鴨五郎起身將蒔也抱到床上,拿起床頭的毛毯後一個狸爬上繩梯來到家外頭,爬上巨型樹根將毛毯裹在身上仰望月空。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來到帝都?跟蒔也一起生活後?鴨五郎想不起來。他只知道,現在這個是個幸福的名字。是一個不停被珍惜的人喊起的幸福名字。
「……珍惜的人嗎……。」鴨五郎吐口氣,想起那雙迷人的紅眼睛。
還記得以前自己常坐在這裡等對方下班,迎接對方來到自己身邊;又或是兩人常常就這樣裹起毛毯、坐在這位子上相互依偎地看著星空,然後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很簡單但很幸福——直到前一陣子那個人說要走了。
想起兩人的時光,鴨五郎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很久沒有坐上這位子了。自從對方跟他告別離開之後,他再也沒有再這裡數過星星或是等過人。
——不知道現在他過得怎樣?人好不好?
他想念對方叫他的名字,也想起對方喊他時笑起來的紅眼睛。那是一個鴨五郎覺得「有這個名字真好」的時刻。而現在想起來,好像就是那個人讓鴨五郎再也討厭不起「鎌森鴨五郎」這五個字。
眨眨眼睛,鴨五郎覺得好像有東西要從眼裡跑出忍不住咬起手指以防真的從眼裡滾落什麼。
鴨五郎深深相信會方對再回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
一次也好——鴨五郎想著簡單卻又奢侈的願望——好想再聽你喊我的名字。
「……你會回來嗎?」鴨五郎縮進對一個狸來說太大件的毛毯裡,閉上眼。
「鎌森鴨五郎」在過去是一個令人厭惡的五個字。
而現在,是一個讓人接受、發自內心喜愛的名字。
——如果再加上你,這五個字會顯得更圓滿的吧。
「我會等你回來。」——無論要等多久都行。
因為有你在,這個名字才會幸福、才有實質意義。
因為有你在,「鎌森鴨五郎」五個字才真的存在。
——【短篇】<名前の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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